
原来是新得宠的贵人劝他雨露均沾,把他支来我这。
面对已经不太熟的皇帝,我没话找话说了句:
“太子他又长高了。”
谁料皇帝怒了,拍桌问我:“当年逼朕娶皇后,你后悔了吗?”
第1章
皇上独宠了符贵人一个月,惹得后宫怨声载道。
中宫皇后受兄长谋反连累,一直禁足不出,名存实亡,我是仅在皇后之下的贵妃,又是太子的生母。
她们便凡事都想让我做主,我只好象征性地敲打了符贵人两句,算是给她们一个交代。
倒没指望有什么效果,毕竟谁能管皇帝。
别说我只是个贵妃,就算是太后也管不了。
谁承想,符贵人这小丫头,把皇帝给我支过来了。
我是怎么跟她说的来着,宫中子嗣稀薄,要劝谏陛下雨露均沾。
我儿子都已经是太子了,为什么还要担这份辛苦?
关键是,狗皇帝你坐那喝茶算怎么回事?
难道想聊天吗?自从皇后被禁足后,我俩彼此间都有些陌生了,也没有话聊呀。
好在我们之间还有儿女。
“陛下,臣妾今儿看着太子他又长高了。”我试探着开口。
“谁家孩子光吃饭不长个?”他竟然怼我。
理是这么个理,可你也不能把话聊死啊。
等你死了我一定养八十个俊俏男宠。
我正寻思着编个理由,送他走。
他又开口问:“你就没别的话说?”
有什么话说?说长平公主也长高了,还不得再被怼一次。
他冷哼了一声又问:“你当年寻死觅活逼朕娶皇后,可曾想到有今日?”
“今日有什么不好吗?”我尤为不解。
他摔了茶盏,愤然离去。
我看着他的背影,对这突如其来的脾气,也很摸不着头脑。
第2章
如今已经是最好不过的局面了。
我与皇帝陆桓是青梅竹马,皇后当年对他情根深种。
皇后的长兄司徒将军,愿以赫赫军功,为妹妹换一个王妃的名分。
先帝没有拒绝的理由,如果陆桓不答应,很可能就与太子之位绝缘了。
我的确逼他娶了皇后,他可以不想做皇帝,但不能是为了我。
我以为他冷落我,是情分淡了,没想到是十几年耿耿于怀。
可那又怎么样,当初我不那么做,他也会至今放不下。
到那时放不下的,就是得不到的江山社稷,是屈居人臣的壮志难酬,是为了我牺牲的所有,或许还有皇后。
司徒家谋反后,他并没有因迁怒废了皇后,可见也不是全无情义。
那才真的是余生潦草一地鸡毛。
如今,皇帝再冷落我,对太子和公主还是舐犊情深,他再意难平也还坐拥天下。
无论他见与不见,我和皇后又都在这后宫里,走也走不掉。
不是已经很好了吗,不知道谢我反倒摔杯子,简直是个不可理喻。
“娘娘,陛下又去了符贵人那儿。”女官吉儿在我耳旁说。
“这符贵人真不是个省油的。”我叹息道。
“娘娘是不是先灭一灭符贵人的气焰,别等她成了气候,闹得阖宫不安宁。”
我揉了揉额角,有些头疼:“陛下身边许久没有新人,才看上了这丫头,新鲜劲儿还没过,这时候本宫怎么灭她的气焰?”
吉儿帮我卸下钗环:“她捻酸惹醋,娇气跋扈,四处都闹的难看,若生下皇子……娘娘还是早做打算。”
也是这个理,天天让她搅和,哪还有好日子过,我眼神暗了暗:“明儿个你叫田昭容过来。”
“是。”
第3章
田昭容,本是我的医女,十二年前,皇后的二皇子夭折,皇帝喝多了,就误幸了她。
说起来真是皇帝混账,因为想儿子喝多了,结果把医女给睡了。
这医女也不知是哪来那么大的良心,我们原本只是寻常主仆,我连她名字都不知道,她非说我不治她惑主之罪,就是大恩大德。
有了名分后也时常来为我请脉,恭敬顺从,她也多年未生育。
她成了我的心腹。
宫内不是没有争宠的妃嫔,我都派她敲打。
我端赏着田昭仪带来的小瓷瓶。
就是这种药粉,让不少姑娘绝了儿女缘。
像她这样太有良心的人,却帮我做了许多这样的事,大概是觉得罪孽深重,才不肯生下自己的孩子吧,终究是我害了她。
“我儿登基后,也会善待他这些无法生育的庶母。”我看着窗外北风吹落的花蕊,轻声地说。
田昭容看向我,没有丝毫反驳质疑,只是说:“娘娘仁慈。”
我仁慈吗?我做了很多残忍的事,虽是为了后宫安定,却也沾了满手鲜血。
我只是觉得,这是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,对所有人最好的选择,少些争端,多些安宁,不至于到你死我亡的地步。
此时外面宫女通传,符贵人求见。
竟然送上门来。
我与田昭容到了外殿见她。
符贵人打扮得明艳娇俏,正如初开的海棠,拖着摇曳的裙摆走至殿中,盈盈拜下,用那黄鹂般娇滴滴的声音说:“妾身昨夜思虑不周,害贵妃娘娘与陛下发生龃龉,特前来请罪。”
第4章
这般姿态的请罪,也是少见的。
终究还是比长平大不了几岁的年纪,绝子药就握在我手里,她的结局已然注定。
我不想再与她计较什么,正想随便说两句,将此事揭过。
她娇笑道:“陛下就是那样的性子,来得快去得也快,不是有意对娘娘发脾气,娘娘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。”
大家都是一样的人,怎么听上去,只有你俩才是两口子。
罢了罢了,年轻气盛“本宫不会放在心上,你起来吧”。
她似乎觉得戏还没唱够,仍旧跪在那:“兴许是妾身执意要陛下走,才惹得陛下生气,也不是到娘娘这才起的火,归根结底都是妾身的错。”
“真是这样的吗?”我怀疑地问,皇帝连那被逼娶皇后,多少年前的事都提了出来,难道就因为这小丫头不肯跟他睡?“你没再说别的话?”
她心虚地眨了眨眼,说道:“妾身只是照贵妃娘娘的意思,劝陛下雨露均沾,怕是就惹陛下生气了,再没说其他话。”
料她也不会说实话,我也不再问:“无妨,你起来吧。”
她有些失望不甘站了起来,大概是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。
这傻丫头,不知道自己生晚了许多年,皇帝像她这么大时,是全京城公子王孙,拍马都赶不上的潇洒俊俏,否则皇后也不会非嫁他不可。
如今纵使风韵犹存,也到底是老了,也不知她有什么好得意。
我给田昭容递了个眼色。
她立刻会意,对符贵人说:“你这小丫头看着面色不太好,过来我给你诊诊脉。”
第5章
符贵人不明所以,却也不能推脱,只得到田昭容跟前,将手腕递过去。
这是要确定她有没有怀孕。
我可以为了后宫平和,不让她怀,却也做不到将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弄死。
“近来是不是常觉得身困体乏?”田昭容摸着脉问。
符贵人娇俏的小脸上泛起红晕,低下头说:“是时常觉得乏累,兴许是……晚上……”
她支支吾吾地,却也能叫所有人听明白。
田昭容气定神闲地也没有搭这个茬,只说:“这是脾胃虚寒,没什么大事补一补就好了。”
“啊?”符贵人自己有些尴尬。
田昭容就是软心肠,不忍见她尬在那,又说起了别的话:“你这声音可真好听,跟黄鹂鸟似的”。
“是呢,陛下也这么说。”符贵人又得意起来,“他还叫我鹂儿。”
我手一颤,茶水洒了出来。
她二人看向我。
田昭容依旧笑着说:“说起来,贵妃娘娘的小名好像也是……”
“是琉璃的璃。”我接话道。
他从前叫我璃儿,但那不是现在的陛下,是我的鲜衣怒马少年郎。
“可真这巧呢,这也算的是缘分。”田昭容又看向符贵人,将她打量了一遍说:“我早就觉得符贵人眼熟,如今细看来,颇有贵妃娘娘年轻时的风采。”
说完她又觉得自己失言,站起来赔不是道:“娘娘瑰丽天成,芳华永驻。”
我摆摆手,故作不在意道:“老了就是老了,哪那么些漂亮话。”
符贵人已经呆愣在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