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这是我最后一次提剑走江湖。
这次的任务是刺杀一个叫墨白的毛贼。
当我把剑对着他,准备结束我的刺客生涯时,他却突然下跪。
“杀了我,就现在。”
第1章
我叫鸾,长安刺客,这次的任务是刺杀一个叫墨白的毛贼。
“这次的雇主还真大方,给了这么多银子。”
我叼着狗尾巴草,拿手掂了掂重量,十分满意。
“那您尽快,老爷说了,只要您成功,必少不了您的好处。”
面前这小厮点头哈腰,礼数倒是周全。
看他的穿着扮相,估摸着雇主身份尊贵异常。
但我没看见有任何家族纹样,想必雇主是个十分谨慎的人。
“我办事,你放心。”
说罢我便拍了拍那小厮的肩膀离开了。
墨白,名字还挺好听的,可惜,活不长了。
这些年来,办了这么多事,杀了那么多人,对于长安的地形,我熟得不能再熟,那些人会藏在哪我几乎都知道。
可是这次,我找了个遍,都没有找到我要刺杀的对象。
“难道出城了?”
我带着疑虑迅速追到城门口,可城门的守卫却都说未曾见过。
啧,挺能藏啊。
我正要去别处寻找,却被不知从哪伸出的手拽了过去。
当我吃素的吗?
我迅速反应,一个过肩摔将那不知好歹的毛贼甩在了地下。
“疼疼疼疼。”
趁他在地上打滚,我上前一把扯下了他的面罩。
“墨白?”
他见我认出,便立马起身,故作姿态道:
“听说你在找我?”
我抽出宝剑做防备姿态,对于他的武力如何我不知晓,还是小心为好。
我闭了闭眼,心想,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,那句别怪我不客气了。
一切都结束了。
“扑通——”
我正要出手,墨白竟跪在了我面前,我原以为他和旁人一样准备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我放他一条生路,谁知他只说:
“杀了我,就现在。”
我举着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下手。
平日里杀伐果断惯了,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不按常理出牌。
墨白见我迟迟没下手,便主动向我的剑尖靠近了两步,剑尖已经刺破皮肤,汩汩留着鲜红的血。
“姑娘,下手啊,杀了我。”
我心一惊,忙拿开宝剑,向后跳了一步,瞪着他质问道:
“你如何知晓我并非男儿身?”
是了,我是女子。
因自保,从小对外声称我是男儿身。
扮相声音我也从来都是伪装为男子。
除了十四年前那个被我失手杀死的农场主以外,无人知晓。
墨白站起身来拍了拍膝盖的土,缓缓道
“我不仅知道你是女儿身,就连你屁股上有几颗痣我都知道。”
第2章
“啪——!”
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天空。
“死变态!”
我揉了揉扇得有些麻的手,凶狠地瞪着他。
“哎呦,姑奶奶,你怎么又动手啊,女孩子家家的,就不能温柔一点吗?”
他疼得蹲在地上不停揉着那半边印有清晰掌印的脸。
“说,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是女儿身的?”
我再次抽出宝剑抵在他脖子上,刀剑寒光,可抵不上这阳春三月暖人心。
这次我可不会下不了手了。
“阿鸾,你怎变这般狠戾?”
我连忙后退两步。
怎会,他怎会连我姓名也知晓?
这些年为杀人,我隐姓埋名,从来只用青鸟作为我行走江湖的代号。“你为何如此了解我,你到底是什么人?”
我向前走了一步,逼问他。
墨白用指尖小心的推开宝剑,摸了摸早已渗血的脖子,站起身来。
他比我高了一个头,垂眸看我,默了一会,才缓缓开口。
“阿鸾,你记得你的父亲吗?”
好像有什么在我脑子里炸开一般,父亲这个词从我心尖略过,一片滚烫。
从我记事起,我就被收养我的农场主压榨,整天管我叫野种。
我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,也不敢奢望我有父亲。
墨白看着我讶异的表情,大抵猜出了什么,于是继续说:
“你的父亲,正是我的恩师。只不过当年却被贼人杀害......”
我的指甲不知何时掐进了掌心,流出的血滴答在地上,绽出一朵又一朵娇艳的花。
“你骗人!我没有什么父亲母亲,我就是一个人,从来都是,你少蛊惑我了。”
我两眼充血,疯了般对他嘶吼,随即冷笑一声,决绝地将宝剑刺出去,没有一丝犹豫。
第3章
墨白见我情绪失控,立马后跳一步,掏出竹笛将我的剑打掉。
“你先冷静一下阿鸾,我没有骗你,你看看你身上是不是有半块玉佩,上面刻着你的名字?”
原本怒目切齿的我听到这句话后顿住了。
我确实有半块玉佩,自小戴在我脖子上,上面刻着的正是我的名字:“鸾”。
农场主没钱喝酒时试图抢走我的玉佩卖钱,可我觉得这块玉佩对我很重要,所以才拼死保护着,也是因为这个,我才失手杀了他。
“是。”
我冷静下来,掏出玉佩抚了抚,上面还有我的余温。
墨白见我冷静,便走到我身边,从怀里掏出了另一半玉佩。
“那就没错,那是师父留给你的,我也有半块,刻的是白,师父说,让我好好保护你,陪在你身边,这样两块玉佩就是完整的,就像我们也能并肩而行。”
墨白将他的玉佩递给我,我将两块拼在一起,严丝合缝,宛如一块完整的玉佩。
我狠狠地咬着下嘴唇,止不住颤抖。
原来我也曾有个温暖的家,原来我才不是野种……
“那个杀千刀的是谁?”
墨白反应了一会才知道我说的是我们的杀父仇人。
他摇了摇头说:“这些年我替人办事,一刻也不曾停息地找寻线索,可惜到现在也无从得知。”
“藏得真好啊,那又怎样,就算把整个中原翻个底朝天,我也会把那贼人找出来,亲手了结了他。”
我紧紧握着玉佩,掌心里的血和雪白的玉融合在一起,颜色分外好看。
“阿鸾,你可知晓委托你刺杀我的,是何人?”
墨白突然问我,被他这样一提点,我仿佛知晓了什么。
“我这些年行走江湖,也只不过是个拿钱替人办事的小刺客罢了,并未曾惹上什么仇家,所以我猜测,委托你的人或许和当年杀害师父师娘的人有关系,他知晓我的身份,所以想将我也杀了,好斩草除根。”
我和墨白想到一起去了,可上午见到那小厮时我也观察过,并未有什么信息能透露雇主的身份。
有点难办。
“没事,他既然委托你,后续肯定还会来找你,到时候我们再商量对策,我先带你去看看师父师娘吧。”
墨白许是看出我的凝重,便转移了话题。
我点了点头作为回答,于是他重新将面罩带上,带我去了父亲母亲的牌位前。
我们一路过去,来到城郊一处不起眼的祠堂里。
没想到我在长安摸爬滚打这么多年,自诩熟悉长安每个角落,可竟连自己父母的牌位就在这都不曾知晓。
还真可笑。
第4章
“师父,师娘,徒儿回来看你们了,我把阿鸾也带回来了,徒儿不好,这么多年辜负了师父的托付,没有好好照顾阿鸾,让她受苦了,徒儿给你们赔罪了。”
说罢墨白便磕了三个响头。
我跪在一旁,看着案牍上父母的牌位发呆,试图想回想起他们的模样,可惜再努力,我也找不回那些记忆碎片,将他们拼凑成一个完整的童年。
“阿父,阿母,孩儿不孝,到二十才知晓你们的牌位在这,这么多年未曾来供奉香火。你们放心,总有一天孩儿定会将那杀千刀的贼人亲手抹喉,将他的头颅祭给你们。”
我忍住眼泪磕了三个头,最后起来的时候,心里悄悄说:
“阿父,阿母,时常来孩儿梦里看看孩儿吧,阔别二十年,孩儿都忘了你们长什么样了……”
“哐啷——”
“谁?”
我和墨白听见声响都站起身来背靠着做防备状态。
沉默了半分钟,一只猫从案牍后面跳了出来。
“喵嗷~”
原来是只猫,我松了一口气,做刺客这么多年,我的神经已经敏感到一点声响都能拔剑防备。
“不对,阿鸾,你来看。”
刚放松一些的神经又瞬间紧绷。
我走到墨白蹲着的地方,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。
“脚印?刚刚有人在这,啧,真是大意了,居然没留意到有人跟着。”
我通过那枚并不是特别清晰的脚印,估计了一下那人是名身高近六尺的男子,鞋底的花样倒没什么特别的,大街上随处可见。
墨白摸了摸下巴。说出了自己的看法。
“能一路跟着并不让我们发觉的,对方定是武功和我们差不多或在我们之上的人,会不会是委托你的雇主派人跟着?”
我沉思了一会,并未否认,毕竟就目前的形势来看,这个可能性最大。
长安城内有不少富庶人家,也有不少皇亲贵胄。
没有点线索还真是无从下手。
看来目前唯一的突破点就是上午和我见面的那名小厮了。
我猛地记起,那小厮给我定金时还说了,若我事成,便至城北处放一纸鸢,他看见便会与我联系。
墨白听我说了这事后,便心生一计。
“你先用纸鸢与他取得联系,到时候我悄悄藏在暗处,等他出现就一举拿下他,最后拷问他背后雇主是谁,我们就能顺利报仇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