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章 悬崖边的芭蕾
我姐姐年纪轻轻便是学校芭蕾舞首席。
舞台上的她穿着洁白的舞裙。宛若天鹅。
可在认识校霸后，她逃课恋爱，每天骑着鬼火满大街疯跑，在海边赤着脚跳舞接吻。
我不忍看她堕落，告诉了妈妈。
于是姐姐被迫分手，去巴黎进修学习。
多年后，成为世界著名舞蹈家，演出邀约不断，赚得盆满钵满。
回国第一件事，却是将正在996加班的我带到海边悬崖，一把推了下去。
她妖娆的脸上挂着讥讽的笑容：“要不是因为你背刺，我早就和小龙双宿双飞了！”
再次睁眼，我回到姐姐和校霸谈恋爱的那天，这一次，我不想再管她了。
她愿意和谁谈恋爱就和谁谈，我倒要看看没有我干涉的人生，她的人生如何发烂，发臭！
1
“这么漂亮的妞儿，必须是我女朋友，得想尽办法泡到她。等我腻了，再送给你们玩玩。”
林霄龙满是涂鸦的校服挂在腰间，薄薄的唇咬着牙签，和几个同样痞气的少年勾肩搭背站在走廊，眼神却紧紧盯着舞台中央翩翩起舞的姐姐。
我从课桌上猛地惊醒，海水带来的窒息感使脑袋发疼，猛然喘了好几口粗气才回过神。
上一世，林霄龙一伙人就是在这个时候起了坏心思，势必要将姐姐收入囊中。
他们的对话被还在教室的我听见。
当天晚上便叫了一群小混混，把我和姐姐拦在回家的必经之路，个个都带着木棒。
我拼死上去咬住林霄龙的肩膀，为姐姐争取到逃跑的时间，叮嘱她平安出去后报警找人来救我。
可她回到家之后什么也没说，像平常一样吃饭刷短视频。
只剩下我一个人被烟头烫得手臂溃烂，身上爬满了淤青的拳痕。
还是妈妈发现不对劲，半夜打着手电筒在巷子的深处找到奄奄一息，濒临断气的我。
我感觉浑身都像是被车碾压过似的，昏迷数十天。
在医院醒来的时候，姐姐已经趁着妈妈照顾我这段时间，脱下校服，染了头发，彻夜不归放纵。
我回到学校的第一天，便撞见姐姐坐在林霄龙的鬼火后座，冲我吹口哨。
我的骨头缝都还在隐隐作疼，可姐姐竟然和罪魁祸首厮混在一起，当着我的面毫不避讳亲密。
我死死捏紧了拳头，牙齿咬破了苍白的唇，铁锈味的血钻进嘴里。
她的手在空中比划着，最后准准戳到我的脑门上，嘲笑着我傻。
“别那么较真嘛，都是你误会小龙了，况且我是真的喜欢他，要是你再这样凶巴巴地瞪他，我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当球踢。”
这就是我用半条命换回来的姐姐。
这一次，我不再去管恋爱脑的姐姐。
我收拾起课本，背着书包低着头，急匆匆往外走。
可走到门口的时候，一张充斥着烟草味的脸赫然放大在我的面前。
林霄龙坏笑着勾起我的书包：“你就是许蔓蔓的妹妹吧？今晚想办法，把你姐约到酒吧，我有话对她说。”
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掐住我的双颊，狠狠用力抬起：“要是不答应的话，我看你长得也不错，陪我们找点乐子。”
我实在是不想和这一对奇葩再有任何牵连，正准备点头的时候，一道清亮的声音划破宁静。
“按照规定，校内禁止聚众打闹，纵然放学也不列外。”
陆瑾言不紧不慢地走来，笔挺的身形如青松般，黑夜里格外令人有安全感。
他一来，林霄龙低声咒骂了一句脏话。
最后在陆瑾言如炬的目光中，收回放在我颈间的手，挤出一个顽劣的笑，在我耳边低声道：“下次再来找你。”
看着黑压压一群人消失在我的视线里，我又一次看向了陆瑾言。
2
邻居家的大哥哥陆瑾言，从小寡言少语，却是一个顶级的物理天才，深受学校的培养和重视。
从小我们两家便定下了婚约，所有人都认为姐姐和陆瑾言是天造地设的一对。
可姐姐最后单方面解除约定，只轻飘飘扔下一句：“像他这样死板无趣，怎么配得上我这样的顶级舞蹈家。”
但今晚，多亏他帮我解决了一个这个大麻烦。
我朝他道谢，他微微点头，脸颊上挂着一道淡淡的浅笑，隐约露出两个梨涡。
回家之后，姐姐还没有回来，看到墙上的钟表指向十点钟。
这个时间，她应该已经遇见巷子里的林霄龙，只是没有我拼死相救，这次她该怎么逃出去呢？
我站在阳台上，静静沐浴着月光，突然瞥见转角处一抹高挑的身影。
陆瑾言站在阴影中，带着耳机，抬眸看见我安全回家之后，才淡淡转身离去。
十二点的钟声响起，“砰”的关门声格外刺耳，姐姐将书包仍在沙发上，脸上还带着未散去的红晕。
见我从阳台出来，神色一下变得紧张极了，用手不自然地捂住脖子。
但我还是看见上面点点绯红的痕迹。
她眼见瞒不住了，走到我身边拍着我的肩膀，气若游丝：“许安安，你一定会替我保密的，对吧？”
上一世，姐姐将我推下山崖的时候，我的手臂还死死抓住一根横向生出的枝丫。
如果这时候她愿意伸出手牵我一把，我还是有活下去的机会。
可她只是从包里拿出一把匕首，眼底充斥了轻蔑和仇恨。
撕去往日在屏幕面前的伪装，一刀砍在我的手臂上，鲜血汩汩冒出，疼得我牙齿打颤。
可求生的欲望还是没能让我松手。
我卑微地请求着让她放我一马。
她挥刀的动作没停：“要不是因为你当初背刺我，小龙也不会因为失去我整日酗酒，最后酒驾开车撞死山上！
“你自己造的孽，该用你的命来还！”
我因为失血过多，最后失去力气松手，坠入海中，五脏六腑像是分裂了一般，剧烈的疼痛感将我包围。
姐姐将林霄龙的死全部怪到我的身上。
这一次，我不会在插手她的选择。
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挤出一抹笑：“那祝姐姐一定要长长久久，永远也不分离。”
姐姐露出一个甜蜜的表情，拍拍我的头顶，以做警告。
我不仅不会拦住她，还会推她一把。
之后的日子里，姐姐很快便和林霄龙坠入爱河。
这可是她两辈子求来的姻缘。
翘课去网吧玩游戏，深夜的大排档酗酒，开着声音炸街的鬼火在城里到处乱逛……
她把所有家长不让做的事情都做了一遍。
老师上课点名，我换上一件衣服夹着声音帮姐姐答到；她的作业我熬夜帮她完成，甚至连体育课的测试也帮她代考。
本来我们亲姐妹便长得有九分相似，加上宽松校服的遮掩，最后都能蒙混过关。
学业上的事情，都有我来帮她解决，她玩得更加肆无忌惮。
姐姐的文化成绩本来也只是中下游，这么久的放松懈怠，更是将知识忘了个底朝天，二十六个英文字母都记不清顺序。
长时间的不规律饮食和放纵，导致体重也涨了不少，脂肪堆积在腰上，往日如白天鹅般轻盈优雅的舞姿，荡然无存。
老师批评了很多次，她置若罔闻，很快首席的位置便换人了。
可她已然沉浸在恋爱的甜蜜中，丝毫没有察觉到林霄龙的异样。
3
时光流逝，一个月后，在放学回家的路上，我又听见了林霄龙的声音。
“龙哥你说你女朋友这么漂亮，要是等她玩腻了，一脚把你踹了可怎么办？”一旁的小弟谄媚地问，用打火机给他点烟。
林霄龙满是不屑，吞云吐雾：“就她？对我百依百顺，我要她往东绝对不敢往西，我说一她不敢说二，要说是腻了，也应该是我把她甩了。”
“还是龙哥厉害，可是听说她家里面准备等她毕业，花大价钱把她送去国外深造，这一去不知道多少年才回来。”
“这样啊，那就想办法让让她留下来，还能让她骑到我的头顶上不成？”说罢，两人对视露出一抹心知肚明的笑容。
上一世，林霄龙故意往姐姐的舞蹈鞋中放了刀片，结果被我发现，拿了出来，却阴差阳错被姐姐撞见，误以为是我想要害她。
她叫了一群小混混校园霸凌我几个星期，让我产生了严重心理阴影，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去学校。
最后实在是被逼无奈，才和妈妈说了他俩的事情。
妈妈直接棒打鸳鸯，不容反驳，一把将姐姐塞上了出国的飞机，平息了闹剧。
但也因为这件事，我高考失利，最后只上了个专科院校，毕业找不到满意的工作，每周加班几十个小时，差点猝死。
这一次，我装作什么也没听见。
果不其然，半个月之后，姐姐一瘸一拐地往回走，右脚上的伤口直接鲜血直流，妈妈看了心疼得不得了。
问姐姐原因，她却隐瞒事实，只马虎解释说是走路摔伤了。
妈妈的眼神半信半疑，可也架不住姐姐撒娇，只能大半夜打电话给姐姐找关系，让她能够顺利重回芭蕾首席，出国拜入大师的名下。
姐姐一受伤，林霄龙便殷勤得不得了，每天都悄悄溜到我们班门口，把我叫出去，塞给我满满一口袋的炸鸡汉堡，薯片小蛋糕，各种高热量的零食。
并嘱咐一定要看见姐姐全部吃下去。
他这明显是把我当成跑腿的工具人了。
可我很乐意，每次他来，都会高调地惊呼一声，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姐姐和林霄龙的身上。
姐姐的脸会变得很害羞，然后记着他的嘱咐，把美食一口一口全部塞进胃里。
一旦姐姐有任何的表示：“我实在是吃不下了。”
林霄龙的脸色便会迅速阴沉下来：“宝宝你实在是太瘦了，一点都不健康。而且这些东西都是我用生活费给你买的，你不吃就是不爱我，看不起我的真心。”
姐姐见状，忙着要哄他：“我吃我全部吃，小龙，我怎么可能不爱你呢，从始至终，我的心一直都在你一个人身上，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。”
说完，也不顾肚皮涨不涨，全部将食物给吃完。
最后油光满面，毫无形象地打上长长的一个嗝。
书是看不进去一点的，姐姐最后只能倒头呼呼大睡。
林霄龙的表情看似很宠溺，但藏在眼底的算计却越发明显。
从前我听从妈妈的嘱咐，每次吃饭都会提醒姐姐控制饭量，吃个五分饱便够了。
顶尖的芭蕾舞者必须控制体重，纵然有天分，也得加上刻苦的练习。
可每次我提醒姐姐少吃一点的时候，她便会不满地白我一眼，摔筷子走人。
姐姐脚不沾地，吃了半个多月的投喂，上称的时候才发现一下子胖了三十斤。
脸上、手臂、腰部、大腿全部胖了几大圈，最后实在是连芭蕾练功服都穿不下去了。
她蹲在地上呜呜大哭，像发疯似的尖叫着砸东西，一个笔筒往我的脸上扔过来，稳稳被我接在手心。
“姐姐，你还要闹吗？等一下林霄龙要过来接你出去玩，看见你这副泼妇模样，肯定会有损你在他心中的形象的。”
我的话音刚落，姐姐便慌忙着捂着脸，跑进浴室里梳妆打扮起来。
可是她快速发胖了太多，身形臃肿，脸像是气鼓鼓的白馒头，双下巴都挤出来厚厚一层。
以前好看的衣服都穿不下了，手臂上还有几根红色的肥胖纹。
万幸穿着肥大的卫衣，遮住之后，赘肉还不是很明显，看不出来胖了许多。
还来不及悲伤，当姐姐听见门口传来摩托车的喇叭声时，兴奋地冲上去开门。
可看见门口站着的是谁的时候，脸色一下子变得紧张。
4
妈妈阴沉着脸色站在门口，尖锐的目光盯着我和姐姐。
“刚刚门口那个开摩托的男生，说是来这里接女朋友？我是怎么教你们的，小小年纪在学校不学习，跑去谈恋爱？到底是谁，主动站出来。要是被我揪到，看我怎么收拾你们！”
妈妈说话向来是说一不二，要是触犯了她的底线，少不了受一顿皮肉之苦。
姐姐朝我使劲眨眼睛。
要是我们俩现在都不承认的话，等妈妈调查到学校里面去，随便一打听，便可以调查清楚事实。
他们的行事高调，从来不遮掩。
正当妈妈掏出手机准备向老师打电话，千钧一发的时候，我拉住妈妈的手：“是我。”
“外面的那个精神小伙，是来找我的。”
依照姐姐爱嫁祸他人的脾气，要是我此刻没站出来，肯定又要记仇一辈子。
姐姐一定要和林霄龙长相厮守才好。
妈妈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：“手伸出来，家法伺候。再罚你这个周末都不许出门，好好在家里反省反省。”
三指粗的戒尺重重地敲在我的手心，顿时火辣辣的疼痛像钻心似的疼。
我忍住眼眶中即将滚落的泪珠，姐姐则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偷笑。
虽然说我和姐姐都是妈妈的亲生骨肉，但一碗水总是端不平的。
她总是把更多的爱、时间和金钱倾注在姐姐的身上，为了姐姐能够成才，从小花大把钱培养舞蹈。
甚至最后可以把房子卖了，凑二百万给姐姐当出国学费。
而我喜欢绘画，小时候的画笔都是姐姐涂鸦玩剩下的，更不用说培养我走艺术的道路。
妈妈转头又对姐姐说道：“你不要和你妹妹一样知道吗？你是有婚约在身的，陆家的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，人品好，容貌也不差，我能放心些。”
姐姐嘟囔着嘴，嘴里说着“知道了”，然后一溜烟跑没影。
我在家里静静看着书复习，还有半年就要高考了，这一次无论如何也不能重蹈覆辙。
等我做完两套数学模拟测验的时候，姐姐哭丧着脸回家了。
精致眼妆黑乎乎地晕成一团，像是被人打了一样。
“我要退婚！”
她像是疯了一般冲过来摇着我的肩膀：“这桩婚事从来也没问过我的意见，我才不要嫁给陆瑾言，他一板一眼枯燥无趣，半点都不懂浪漫。许安安，要不然你去嫁，我们俩长得像，肯定不会有人发现的。”
我不可置信地望着她：“你疯了？”
她捂着脸蹲在地上哭起来：“小龙听见了婚约的事情，说什么也不肯继续和我在一起了，他不愿意当小三，都是我不好，对不起他。把我仍在高速路上肯定是生气了，必须想办法让他高兴……”
此刻，姐姐原本因为跳舞保养得极其漂亮的一双玉足，却沾满了灰尘和砂砾，上面被尖锐的石子割破的小伤口还在源源不断冒出鲜血，伤痕斑驳。
可她就像感觉不到疼一般，嘴里一直念叨着林霄龙的名字。
最珍贵的天赋，被她踩在地上蹂躏。
我看到她这样，只觉得可笑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