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林夏站在咖啡店的玻璃门后,看着陈默的车缓缓驶入停车场。阳光洒在他笔挺的西装上,折射出一圈光晕,那是她曾经认为属于救赎的光芒。
半年前,在这场城市突如其来的暴雨中,她蜷缩在便利店门口,雨水顺着玻璃墙蜿蜒而下。陈默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,递来一把黑色雨伞。他衬衫袖口沾着未干的墨迹,像是刚结束重要会议的职场精英,却愿意停下脚步,给一个淋雨的陌生人温暖。
“喝杯热美式?”陈默指尖轻点菜单,腕间手表泛着冷光。林夏盯着他推开咖啡馆门时的背影,心跳莫名漏了半拍。他说想投资她失败三次的插画工作室,说欣赏她画里“燃烧般的生命力”,可当她满心欢喜地展示新作时,他却低头看表:“下次再聊细节。”
那晚林夏在画室里枯坐到凌晨,丙烯颜料在调色盘里干涸成块。她给陈默的备注从“默先生”变成“陈总”,聊天框里最后三条消息都是她发的展会邀约,像三枚哑弹沉在海底。直到目睹他搂着新晋模特从旋转餐厅走出,姑娘胸前的翡翠吊坠泛着暗绿光泽,正是他上周说“出差急着补送生日礼”时挑的那款。
林夏感觉自己像个笑话。她把陈默送的数位屏砸进垃圾桶,屏幕裂痕里映出自己苍白的笑脸。深夜,当第十二次胃痉挛袭来,她吞着过期止痛片,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:“小夏要活得像向日葵。”可她的太阳早已陨落,只剩满地残枝败叶。
第二章:深渊回响
林夏开始整夜整夜地做梦。梦里总回到那个暴雨天,陈默的伞骨突然断裂,雨水混着血滴渗进瞳孔。她在画室地板上醒来,指甲缝里嵌着未完成的画作碎屑,像结痂的伤口。
画廊解约通知是周三到的。林夏盯着合同末尾的签名栏,陈默的字迹凌厉如刀,划破她最后一丝侥幸。手机弹出财经新闻推送,陈氏集团千金穿着她设计的礼服走红毯,九宫格照片里那抹翡翠绿刺得人眼眶生疼。
催债电话在寒露那天爆发。林夏抱着装满画具的纸箱逃出公寓,却在巷口撞见陈默的黑色迈巴赫。后座车窗降下三厘米缝隙,露出半截爱马仕丝巾,香水味混着雪茄烟雾扑面而来。她听见自己嘶哑的声音:“投资的事...”话未说完就被引擎轰鸣碾碎。
高烧40度的林夏在急诊室醒来,左手背上留着淤青的针孔。护士说有人垫付了医药费,她却摸着空荡荡的外套口袋笑出了泪花。原来连恨都需要力气,而她连崩溃都成了奢侈。
第三章:灰烬余温
林夏在旧货市场支起折叠桌,画纸被寒风吹得卷边。有穿貂皮的女人指着《枯萎向日葵》问价,她正报出三百块,突然瞥见对方胸针上陈氏集团双C标志。女人涂着丹蔻的手指捏起画作一角:“这颜色像丧服。”
就在这时,一个穿工装裤的男生蹲在摊前。程野咬着帆布笔袋,用铅笔敲敲她的《废墟幻想》:“透视错了两处。”他掌心有长期握笔留下的薄茧,说话时喉结随重音颤动,像块棱角分明的石头。
后来林夏才知道,程野是美院逃课最多的学生,却能精准指出她每幅画的光源偏差。他会在雨天突然出现,塞给她保温饭盒:“医院营养餐不吃,非要喝可乐续命?”不锈钢饭勺撞上搪瓷缸,发出清脆声响。
跨年夜那晚,程野带她爬上废弃水塔。寒风卷走倒数钟声,林夏看着脚下万千灯火,忽然抓住他手腕:“为什么帮我?”少年睫毛挂着霜花,答非所问:“你看,黑夜里也有星星在燃烧。”
第四章:星火重燃
程野把林夏塞进面包车时,仪表盘显示室外温度零下七度。他往她怀里塞暖手宝的动作像塞救生圈:“今天必须画出雪景!”林夏裹着羽绒服发抖,看他在挡风玻璃上呵出白雾写生,炭笔触过冰花的痕迹像流星轨迹。
画室阁楼漏风,林夏半夜总被冻醒。第三次发现程野蜷在折叠床角落,她扯羊毛毯时碰到他后颈烫伤的旧疤。少年惊醒时眼底有短暂的慌乱,很快变作戏谑:“林老师查床啊?”
第一个视频学员来自云南山村。信号不稳的屏幕里,小女孩举着蜡笔画的向日葵,花瓣歪斜却金灿灿的。林夏教孩子调色时,程野突然把热可可推到她冻红的指尖:“你笑的时候,眼角有星星。”
暴雨夜断电那晚,程野翻窗进来,手电筒光束里浮动着尘埃。他摸黑修完跳闸的电路,衬衫后背汗湿一片:“上次见你这么拼,是画那组被退回的《向阳而生》。”林夏怔怔看着他沾着煤灰的指节,突然想起父亲说的向日葵。
第五章:逆光生长
画展当天,林夏在签到簿看见熟悉笔迹。陈默的西装革履与展厅格格不入,他递来请柬时袖扣刮过她手背:“下月订婚宴,欢迎你来观礼。”翡翠戒指在她视线里晃出冷光,程野突然从背后抽出红花束,玫瑰刺划破他掌心。
直播镜头前,林夏第一次公开讲述《废墟里的光》。画面切过程野补光灯下专注调色的脸,弹幕炸开时,他对着麦克风轻笑:“林老师,该换盏亮些的灯了。”月光从展厅穹顶泻下,将他侧脸镀成银灰色雕像。
撤展时发现陈默送来的花篮卡在消防通道。林夏踩着梯子去挪,程野在下面扶住摇晃的梯脚:“别为腐烂的花浪费时间。”她低头看见他卫衣上裂开的线头,突然伸手扯掉自己裙摆的翡翠胸针。水晶坠地声惊起走廊尽头的回声。
第六章:春日来信
林夏在高铁站收到程野的速写本。扉页夹着枯蒲公英,翻页时飘落几粒种子。最后一页画着她教孩子们画画的场景,空白处写着:“你教会我真正的光从不依靠太阳。”日期是去年大雪纷飞那夜。
山区小学教室漏风,林夏裹着程野寄来的羊绒围巾讲课。邮差送来包裹时带着山涧潮气,拆开层层气泡纸,里面是整套高级数位屏,还有张便签:“现在你可以画一万年星空了。”
国际奖项通知抵达时,林夏正在给福利院围墙画彩虹。程野的视频请求突然弹出,背后是他工作室满墙的录取通知书。“陈氏画廊给我发讲师offer,”他转动戒指的神色认真得像在求婚,“但我想先问你,要不要一起开间能看到银河的画室?”
林夏关掉提示陈默订婚宴取消的新闻页面,窗外玉兰树正抽出新芽。她对着镜头举起沾着颜料的右手,无名指根处还留着程野送的银色指环压痕。春风吹散最后一片冬云,她终于听见心底积雪消融的声音。